一元八角七分，全在这儿了。帝拉数了三遍，还是一元八角七分。而第二天就是圣诞节了。
除了倒在那张破旧的床上大哭一场之外，她显然没有别的办法。明天就是圣诞节了，而她只能拿一元八角七分钱去买一件礼物给吉米。几个月来，她尽量节省每一分钱，结果还是一样。她曾经喜滋滋地盘算了好些日子，发誓要买一件好东西给吉米。
帝拉突然站在镜子前面，很快地把头发解开，让它完全披散下来。
对吉米夫妇来说，有两样东西是他们引以为豪的。一样是吉米三代祖传的金表，另一样是帝拉美丽的头发。
现在，帝拉的头发披散在肩上，像一道小瀑布，闪闪发亮。她迟疑了一会儿，静静地站在那里，有一两滴泪水滴落在破旧的红地毯上。
她穿上外套，戴上旧帽子，飘然走出房门，下了楼梯，来到街上。
她在一块写着“沙佛朗尼亚夫人——经营各种头发用品”的商店招牌前徘徊了一会儿，最后，她跑上一楼，开门见山地问道：“您要买我的头发吗？”
“让我看看你的头发是什么样儿。”夫人说。
那道小瀑布流泻下来。
“20元。”夫人用熟练的手法抓起头发说。
“赶快把钱给我。”帝拉说。
接下来的两个钟头，帝拉为了买礼物，找遍了所有的商店。她终于找到它了，那是一条镶边的白金表链，式样大方，配得上那只金表。商店以21元的价格把表链卖给了她。
温文尔雅的吉米一向准时回家。一进门吉米就愣住了，像一条猎狗嗅到猎物似的纹丝不动。他两眼盯着帝拉，露出一种令她捉摸不透的表情，这使她感到畏惧。
帝拉战战兢兢地走到他身边。
“吉米，亲爱的，”她喊道：“别那样盯着我。我把头发剪掉了，因为我要送你一件圣诞礼物。头发会再长起来的，你不会在意吧，是不是？吉米，你一定猜不到我给你买了一件多么美丽的礼物。”
“你把头发卖掉了？”吉米问道。
“我剪掉头发，纯粹是为了你呀。我的头发可能数得清，”帝拉温柔地接下去说，“但是我对你的爱数也数不清。我这就去煎肉排好吗？吉米。”
吉米好像从梦幻中醒过来。他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包东西，把它放在桌上。
“不要对我有任何误会，帝拉，”他说，“不管你是去剪头发，去修脸，还是去洗头，都不会减少我对你的爱，我能娶到你是我的福气。不过，你一打开那包东西，就会明白刚才我为什么愣住了。”
白净的手指敏捷地打开了那包东西，接着是一声狂喜的叫喊；紧接着又突然转变为神经质的号哭。因为摆在眼前的是那套用来插在头发上的绣花发梳－那套帝拉渴望已久，摆在百老汇路一个橱窗里的东西！用它来配帝拉的头发最合适。虽然现在美发没有了，但她还是把发梳紧紧地抱在怀中。她的眼里闪着泪花，含笑地对吉米说：“我的头发会长得很快的，吉米。”
帝拉像一只被烫着的小猫似的跳了起来，吉米还没有看到那份珍贵的礼物呢！她热切地把白金表链托在掌心递给他。
“漂亮吗？吉米，我跑了全城才找到它。把你的金表给我，我要看看它配上去是什么样子。”
吉米并没有照她的话去做，他倒在床上，双手枕着头，微笑着。
“帝拉，”他说，“我是用卖金表得来的钱给你买了发梳，让我们暂时把圣诞节的礼物搁在一边。现在，请允许我先喝杯啤酒，然后再一起去煎肉排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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